园林艺术大师陈从周在《说园(五)》中提到:“日本明治维新之前,学习中土,明治维新后效法欧洲,近又模仿美国,其建筑与园林,总表现大和民族之风格,所谓有‘日本味’”。人们也不曾忘记,中国园林的经典之作——计阳台花盆成的《园治》,也是流失至东瀛,后来才找回来的。狭隘的伦理中心主义,不知使多少有真知灼见的名著或流失、或销毁、或隐晦。从日本转录回来,我们才算有了自己的古园林的圭臬。不过,陈从周一语,令我想到,现代国画大师林风眠的画,是直接吸取了西洋画的画法,从而自成一格;而著名的岭南画派,却是从东洋画获得创新灵感的,不过,东洋画,却也是模仿西洋画而来的。岭南画派绕了一个弯学,经过东洋学西洋,但学出来的风格,与林凤眠的画可谓迥然不同。从此倒可以看出来,几经转折,风格也是不会相似的。
园林也是一样。
番禺的余荫山房,是岭南晚清的园林代表作之一,园主曾官至刑部主事,后看破红尘告老还乡。该园林有岭南庭院小巧玲珑的风格,上接古越先民的装饰风格,中承园主北方为官之际浸润的中原文化之气,下连西洋园林于广东“西风日渐”的影响,从而涵盖有东西、儒道的文化。园林的轴线十分显著,中轴线上有两池一桥一榭,东池为八角状,西池长方形,当中为廊桥。桥一边为“浣红”,一边为“跨绿”,其山石造景,水泉型造、花木配置,“求真而传神,求实却写意”,颇得中国古典诗塑料花盆文之神韵。
深柳堂有联为:
鸿爪为谁忙,忍抛故里园林,春花几度,秋花几度;
蜗居容我寄,愿集名流笠屐,旧雨同来,今雨同来。
“玲珑水榭”之联,为主人所亲撰:
每思所过名山坐看奇石皱云依然在目;
漫说曾经沧海静对明漪印月亦足莹神。
论文笔意境,高未必高矣,只是直抒胸臆,倒也见几分真性情。
也许正是岭南园林之特色,其之几何布局、实用色彩、艳丽装饰,显然与江南园林大相径庭,多少受到西方风格的影响,让人想起岭南画派对色彩的运用。
东莞的可园,塑料花盆亦是岭南四大名园之一,相传园主造园之后,广纳名士来命名,可客人来后竟找不到词,只称“可以,可以。”遂命名为“可园”。此“可”,不仅有可以之意,还可以引伸为可人、可心、无可无不可多重意义。值得回味的是,主人在建造此园之际,其幕僚居巢、居廉,便是岭南画派的祖师,他们对此园设计所起的作用可想而知。可园内,有晚清园林风格的围廊,把三组建筑群与两个庭屋顶排水花盆院联结并沟通。三组建筑群中,一组在双清室,一组在可堂,一组则是草草草堂、擘红小榭。可楼最高层为“邀月阁”,仿碉楼型制,阁前有联“大江前横,明月直入。”该园的题联颇多,用典不少,见其品味。其水、石、花、木、亭、台、楼、阁均有匠意,建筑高低起伏、屋顶多变、用材讲究、装修颇有特色,这就不一一细说了。
岭南四大园林中西合璧的特色,当有历史定论。只是今人所造之园林,能成经典者,未敢妄加评议,艳俗者、粗陋者,强加比附者,却屡有见之,笔者也曾被拉去评说,却乏善可陈,也许这是一个过渡,仓促而上,未及深思熟虑,缺失在所难免,但愿日后的文化品位会逐步提升,真正推出岭南园林的新精品来,应该说这是有基础的。
作者系华南理工大学人文学院教授